伊其然煞有介事的述说，太过震撼的事实似乎让妮莉斯陷入僵直。
他酝酿好情绪，正打算继续讲下去时，强烈的笑意闯入意识。
“噗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欢快的浪涛席卷了寂静的石窟，严肃氛围顿时烟消云散。
妮莉斯双手搭在锁骨处，试图稳住气息，避免在岸上笑得太开心呼吸紊乱。尽管她有所防备，可海洋气息太过微薄，还是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。
妮莉斯笑到一半俯下身子，将头浸入温暖的海水中。深呼吸几口新鲜的海流，才从浴池里探出上身。
淋漓的水幕闭合，伊其然抱着双手靠在石壁上，似乎颇为不满。
“温蒂妮小姐，我说的有那么好笑么……”
妮莉斯投去关怀智.障儿童的同情目光，努力憋住笑意。
“原来你是那种会相信童话故事的幼稚家伙啊。”
迷人月牙弯作新月，纤细双手遮掩的朱唇间漏出嘲笑声。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伊其然苦得眉头都皱了起来，他略激动地挥手半咆哮道：
“你们是对童话——不对，是对魔法有什么偏见吗？！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伊其然还没说下去，妮莉斯又笑了起来。她将面庞浸在水中，急促的笑声吹出成串的泡泡，餐盘被波浪推到浴池边缘。伊其然只好等她笑完再继续话题。
“这么荒唐中二的东西，你也说得出口吗？撒谎也得用下脑子吧……”
中二这个词是伊其然自带词汇翻译过来的，那一长串调侃意味的表达，大概就是上述意思。
“不是你要我说的吗……”
伊其然冷眼望向浴池里嘴角上扬的妮莉斯，倒打一耙。看来他也知道，平白无故说这些东西非常羞耻。
“哼哼，那就请继续吧。”
方才的欢笑让妮莉斯放松不少，她注视着伊其然光彩闪烁不定的眼睛。此刻的内心渐渐沉寂，并不急着逃跑，更想把这个故事听完。
伊其然首次听见妮莉斯用敬语，惊奇地抬抬眉毛。他眼中神色又是一转，紧紧跟随妮莉斯的目光。手掌孤独拂过攀爬岩壁的粗糙藤蔓，他继续介绍。
“听说找到一样就能踏入英雄的领域；
找到两样就能步入高阶的殿堂；
集齐三样就有晋升传奇的可能。”
“等一下，”讲述间妮莉斯目不转睛盯着伊其然眼睛，露出迷惑的神情，“你说的那些，什么意思？”
表意的波动下，代词意义十分明显。“那些”意指“英雄”“高阶”和“传奇”。
“这就是接下来要说的，我们那个地方用来划分等级的标准。”
“划分等级？”
妮莉斯微微皱眉，她不太喜欢这个词，总觉得是将人粗暴分为三六九等的罪恶制度。
“我也不喜欢这种将能力价值量化的东西……但就像人类常用的学历一样，可以把该等级整体水平快速呈现给别人，用作粗略参考。
这种标尺，在异族之间交流尤为重要。您不能用这粗略的等级以偏概全，但是可以从中获取大致的信息
——我这么说，您能明白吗？”
伊其然胸前比了一个由内而外翻转的手势，辅助自身说明。
在定义和态度表明上，表意波动比文字要方便的多。只是伊其然还是习惯将话语一同说出来。
妮莉斯点点头，表示理解这种标准存在的意义。
就像族群把军队分为禁卫队，大队，中队和小队一样的规格，拥有不同实力的人能够统领相关的队伍。总体来说大队长肯定比小队长厉害，但也不排除小队长战胜大队长的可能。
“理解这个准则之后，再来讨论我们那里惯用的战斗能力分级。
我们习惯将战斗的层次划分为多个数量级，一般是一到九阶。注意，这只是战斗实力的划分，并不代表一个人的全部。”
伊其然又进入了讲课的模式，竖着手指强调重点。
“虽然近期也有将学识技巧等纳入考量的阶级划分，但那种标准统计困难，地方差异又很大。比起粗暴的实力论断更科学，可普及度还不如最初版本，所以我就以最初版本为例。”
眼下是能归结于评判战斗实力的话题，没有什么冲突。
然而如果武力决定地位的观念长此以往，很容易造成全民习武，无人求学的尴尬境地。潜移默化间“武力至上，实力为尊”的低劣观念就会根植人心。
人们看见别人的强大，只会想着如何超越，如何学习更高层次的暴力去压制它。而不会有人探寻，为何人们能拥有这样的力量。这力量背后的本质，究竟是什么。
就算有，他也只会埋没在无名的历史里。因为横亘文明之下的暗流，不是仅靠一人之力，耗费百年光阴就能追根溯源的。这需要拥有成熟认知文明不懈的努力，才有可能触摸到本质上掩盖的那层轻纱。
不把智慧与学识纳入实力的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畸形文明，是延续不了多久的。
“一至三阶称作低阶；
三至五阶就是中阶；
六至九阶则是高阶。”
如果换算成人类比较熟悉的学历，大概就是小学生，高中生，硕士博士的区分。
数字划分简洁明了，通俗易懂。
“高阶我明白什么意思了，那英雄和传奇……”
“您听得很仔细嘛……”
伊其然对着妮莉斯眨了下眼睛，表示赞许。妮莉斯立刻撇开眼睛，没有发现自己脸上泛出的红晕。
“这九个阶段听起来不过就是数字，给人跨度很小的错觉。其实每一阶的差距都很大，想要进阶是非常困难的。那么越高阶的人自然越少。
这之中存在一个卡死了无数人的瓶颈——英雄阶级。它盘踞在五阶步入六阶的道路上。”
“就是中阶和高阶的分界线？”
妮莉斯感觉精神异常集中，全心都被对方话语紧紧抓住。除了探讨的内容，其他什么都不想多去纠结。
“正是如此。”
伊其然露出微笑，似乎对妮莉斯的回复十分满意。
“虽说低阶到中阶差距很大，但大部分常人只要拥有合适方法、得到恰当指导、付出相应努力，都能达到众多凡人望之弗及的五阶。
可惜世界上并没那么多伯乐，也没那么充足的资源。大多数人的才华，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埋没了。”
这里的“才华”是指广义上的能力，并不局限于战斗的天赋。然而如果在崇尚战斗，修行武力的地方，学术性能力往往会被扼杀在襁褓中，转而去践行并不擅长的武力。
察觉到妮莉斯不解的神色，伊其然决定举个例子。
“假设，我是说假设。”
他不希望因为种族差异冒犯到妮莉斯。
“假设人鱼在十五岁就该学会最基础的捕猎技巧。但有人没有师傅指导，或者心力花在编织衣物上，亦或自己不好好学习，直到三十岁才学会。
问题是三十岁时，别人早就学会更深入的捕猎技巧，他才刚起步。如果大家学习速度一样快，他起步晚就永远赶不上别人。”
当然事实不会像假设如此简单，学习速度，他人努力程度，变数太多。伊其然只是希望借此说明优良环境，资源投入，及时学习对成长的重要性。
“不过凡事总会有个上限。天赋这个无赖，总是会拦在少数渴望前进的人面前。”
“你不会是说——”
谈到“天赋”，妮莉斯心中微微一抽。
“是天赋，决定了凡人和英雄的界限吧？”
“虽然很不甘心，但事实正是如此……”
伊其然注意到妮莉斯略微落寞的表情，大致猜到什么。
“有才能的人，和没有才能的人……确实存在努力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——可惜大多数人还远远没到比拼天赋的地步。”
“唔，”
妮莉斯沉默一会儿，决定抛开天赋的话题，继续问下去。但她隐隐察觉到，那将会是一个颠覆世界的童话故事。
一个步入英雄，两个进入高阶。这两个概念已经清楚了，而且还有着递进关系。
“那么集齐三个才有可能晋升的传奇……”
“您猜得不错。”
伊其然予以赞许的目光，肯定了妮莉斯补足的天方夜谭。
“那正是甩下无数天赋异禀的天才，只有才能和幸运共同青睐的宠儿，才有幸触碰的境界——
传奇领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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